误吾

【原创 m/m】孔门 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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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今衍圣公孔玠膝下单薄，上得了台面的男儿就只有长子孔执和嫡子孔搢。

孔执虽并非嫡母亲生的儿子，但多年来养在嫡母膝下，年少聪颖，又是长子，孔玠器重他理所应当，孔府上下都是知道的。加上他政论独到，但又懂得何为读书人的颜面，谨守孔家衍圣之职，只教书不妄议，在朝廷上不挂官职，白拿着进士的帽子，顺当得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日后承袭公爵之位。

孔执之后，还有庶出的一个哥儿一个姐儿。哥儿早殇，本不该入族谱，但无奈其生母闹得凶，不得已给当时三岁半的小儿赐了名，就叫做孔拙。姐儿比孔执小了两天，已经许配了人家，孔家的规矩，女儿回不得门，三两年过后，还记得清她模样的恐怕只有她那地底下的庶母。

之后便是孔搢。孔搢行四，不足十六还未考学，但读书勤勉，孔玠孔执亲自督促，将来前途也必定光明。

只是这府里早有议论，将来衍圣公这顶帽子，只怕给不到这个嫡子头上了。毕竟如今，日日替孔玠打理家务事的，是孔执。

孔执从州学下课，如往常一样，到正院儿里向孔玠问安，交代案宗，书箱一早儿让阿智拿回了院里，自己只身从父亲房里出来，趁秋风微凉，也好走两步路，养养精神。待他踱回到自己院里时，天色已经暗了一半，透过院子未关严实的木门，隐约看见两个多余的人影。

推门而入，孔执一如往常地轻轻笑着，“怎么？有客人来？”

屋里的两人一前一后，行礼。前头那人笑盈盈地，“斗胆叨扰了，大哥。我来您这处是想躲个懒儿，免得听娘念叨我读书。”

“四弟客气了。但母亲望子成龙，你的功课确实耽误不得。”孔执抬手，示意他们起来，定睛一看孔搢身后的人，咦了一声，“今日怎么是阿仁，平日不都是阿义跟着吗？”

孔搢低了低头，没说话，倒是他身后的阿仁，脸都红了，“阿义哥哥受了欺负，挨了板子正在屋里躺着！”

孔搢耳朵也泛红，一丝愧色压在眼底，“阿仁，不得无礼。”

“这事儿和我有关？”孔执看着这主仆俩，一挑眉毛，“阿搢，你今日来，原来不是为了躲懒？”

“兄长说笑了。”孔搢头埋得愈发的低，“阿义办错了事，受了娘的责罚，我一时气闷顶撞了娘，跑出来了……”

孔执笑了一声，“阿义办了什么错事，受了什么责罚，值得咱们孔府的小少爷忘了孝悌规矩？”

孔搢撩袍放下一边膝盖，抬头望着孔执，眼里愧色已是压抑不住，声音都几乎哽咽，“兄长！搢知错，过后一定会去向母亲赔罪……只求您别告诉父亲……”

“阿义做了什么？”孔执盯着孔搢，眼里愈发地深，“你到我院子里来，到底做什么？”

“阿义……阿义提起了那位姑母，被母亲听见……”

提到那个人，孔执更是脸上没有好颜色，“他说了什么。”

“他说……”孔搢犹疑，但他身后阿仁已经抢了话。

“阿义哥哥说，那位姑奶奶可怜，拿命才换了小柏少爷一人勉强留在府里……”

“阿仁！”孔搢转过身，狠狠地瞪了那小厮一眼，欲继续训斥，却被孔执拦住。

“让他继续说。”

孔搢还没来得及说话，阿仁已经得了免死金牌一样，抢着说了下去，

“阿义哥哥说，姑奶奶用命换下来的孩子，如今老爷不让上族谱，未免显得不近人情，更不知道是不是想借着机会把小柏少爷赶出去，好清理门户！”

“啪！”

孔搢一个耳光扇到阿仁脸上，“你发什么昏！”

孔执听见风响，眯了眯眼睛，“阿搢。”

孔搢站起来，拱手行大礼，“兄长，阿仁阿义所言的确僭越，但小柏如今境地，这些话，在搢心中也憋了许久……”

“两个仆役，妄议主家的家事，更是顶撞公爷决断，母亲只是打了板子，我都觉着是从轻发落了。”孔执轻哼一声，竟没有先让他站起来，盯着孔搢的脑袋顶，“阿搢，你是父亲母亲的孩子，父母所作所为并无过失，你也跟着底下的人不懂事胡闹？”

孔搢发丝微微发抖，“搢知错！我本不想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你一直暗中同情小柏。但小柏受不起你这个嫡出四少爷的偏心。”孔执一挥衣袖，让他起来，“去和母亲请罪，再到宗祠跪上一刻钟。你要真想帮他，今后就让你和你手底下的人把嘴封住了，少说两句逾矩的话，让父亲母亲生气。”

孔搢恭敬行礼，“小弟知道了。”

孔执并不看他，背着手站得仿佛州学门口的一棵樟树，“阿义年纪还小，言语失当，我暂且当做没听见，再有下次，我就只能替你约束了——至于你，以后少来此处，少见小柏几面，好断了你那些不该有的怜悯之心，专心学业。”

待孔搢离开了院子，孔执眼睛一扫，瞥过刚刚一直站在后院院墙边的阿智，“去书房。”

阿智垂首答是，利落去了书房，与平时并无异样。

东边厢房传出些窸窣的响动，不一阵小柏踩着鞋袜跑出来，“兄长……您让阿智……”

孔执放松了刚刚挺得笔直的背，挪动脚步，伸手就把小柏从地上提了起来，抱在怀里，“怎么不穿鞋？”

说着话，往屋里走去，把小孩儿放到榻上。

“兄长……”小柏眼巴巴地看着孔执，拉着他的衣袖，“四不是阿智哥哥让四少爷进来的，是我……四少爷给了我糖吃，求我帮他避难……我想着您讲过，兄友弟恭……”

“噗……”孔执没忍住笑出声，“你放四少爷进来，是为了糖，还是为了兄友弟恭？”

小柏手指绞着衣袖，“都……都有……”

孔执把自己的衣服从孩子手里扥出来，“小柏，今日你自己在房里好好温习功课，我不与你讲新的文章。晚些，你到我房里去睡，跟你聊聊。”

【

—题外—

以后这篇周一周四都更，争取期末前写完！🙌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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